反对谈玄弄虚——关于《芜湖“宣言”》的说明
2012-01-02 21:35:52雅昌艺术网专稿
覃京侠:《芜湖“宣言”》提倡艺术批评的低碳化,在艺术国际网站和新浪“微博“上都引起了广泛关注和讨论。我发现,虽然支持者甚众,也有许多不同意的声音,不知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鲁虹:非常高兴这个所谓的“宣言”能引发这么多思考和讨论,也非常高兴有这么多人关注其中的问题,其实,它是始自几位朋友对当下艺术批评之流弊的闲谈。所以杨小彦在发表相关“微博”时,还特别在“宣言”两个字上打了引号。“宣言”若以一言以敝之,就是反对不着边际的谈玄弄虚,而非一般性地反对因有深刻思想而难以用通俗语言表达的哲学思维。“深入浅出高境界,深入深出实无奈;浅入深出为炫耀,浅入浅出乃庸才。”皮力在他的“微博”里谈到了皮道坚先生的这段话,我非常认同。我认为,在引用西方思想家的任何概念时,首先要加以准确理解,然后必须用符合中文特点的方式去表达。如果既没吃透所借用的西方观点,又要故意模仿错误的翻译文体来写作,肯定是不好的。
覃京侠:由于在“微博”中,“宣言”文字过于简短,所以还有人对“宣言”本身存在不同的理解。比如,就有人质疑宣言里说的反对“哲学化”问题,他们认为艺术批评固然应该回归艺术现场和艺术作品本身,但是却无法脱离社会语境,人文背景或历史背景。对此,你如何应答?
鲁虹:艺术批评当然应该借用哲学、社会学、心理学、历史学与其他学科的成果,实际上,正是借助于跨学科的研究,艺术史研究与艺术批评才取得长足进展。但对于艺术批评而言,所有外在学科都只能是侍从,而决不能是老爷。所谓反对“哲学化”乃是从这样的角度出发的。现在有人在评介艺术作品的时候,常常是大谈特谈他所借用的西方哲学观点,根本不谈与作品相关的问题,难道这样故作高深的批评模式不应该加以反对吗?
另外,我总觉得,我们的批评还应该更多地关注作品的艺术语言问题,而不能仅仅空谈作品的观念。法国理论家杜夫海纳为了说明技术与价值的关系,曾经指出,歌特教堂的建成其实与一种搭脚手架技术的出现有关,但这正好符合人类向往上天的理念。以他的观点来看,所有艺术观念总是通过具体形象与语言来表现的。比如塞尚要表达他的艺术观念,绝对不可能借用安格尔的表现方法去进行表现,而必须创造自己的表现方式。在他那里,手法即观念,观念即手法。否则,所谓观念是不存在的。批评家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要分析具体的艺术观念如何进入语言或形象,进而促使作品的形成。不过,相比起来,艺术语言与艺术形象总是相对直观的,艺术观念与艺术思想却总是隐藏于其后的。而且,人们往往是通过前者进入后者。所以,进行纯粹的本体研究或外在研究都不对,反过来,只有将本体研究与外在研究结合起来才行。当然,这就需要批评家对具体艺术语言与观念发展的历史都有所了解。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将能通过比较、分析的方式发现艺术家的创造性所在。
覃京侠:在全球化背景中,思想的交流必然大量地通过翻译来实现。据我所知,许多翻译工作者在翻译过程中总是倾向于保留原著的行文习惯,所以在阅读了大量这种书之后,行文习惯便会受到影响。现在有人认为批评行文的翻译化现象是不可避免的,而陆蓉之女士在讨论这个问题时,提出了翻译本身存在的问题,即倚赖网络工具翻译导致对西方艺术理论的误读,认为“其实问题严重的不是老外化或翻译化,而是信息错误化。”
鲁虹:对于陆蓉之女士的说法,我完全同意。应该说,所谓反对艺术批评的“翻译化”包含三层含义:第一是要防止对西方艺术理论的错误理解;第二是反对在文章中大谈西方思想家的理论,而不谈与作品本身相关的问题;第三,反对无视中文写作的特点,故意模仿翻译文体来写作。据我所知,由于许多翻译者的行文都保留了原文的行文特点,以致形成了有别于我们书写和阅读方式的一种翻译文体,对于这种做法本身暂不讨论。但是有人在阅读了大量翻译体著作后,为了显示其深奥,竟刻意模仿翻译文体来写作,这就值得批评了。应该说,我们其实是提倡用符合汉语特点的文体来写作。在这方面,鲁迅、朱光潜、傅雷这些学贯中西的学者做得很好,他们虽然阅读了大量东西方思想家的东西,但行文却从来都是行云流水、文采华章,值得我们学习。英国哲学家卡尔·波普尔曾经说过:“每个知识分子都有一个很特殊的责任。他拥有学习的特权和机会。作为回报,他对于同胞(或对于社会)有责任尽可能简单、清楚、谦虚地描绘他的研究成果。知识分子所做的最糟的事情——主要罪过——是试图对同胞自命为伟大的预言家,给他们留下令人迷惑的哲学的印象。任何不能简单、清楚地讲话的人都应住口,继续下些功夫,直至能这样做为止。”希望大家共勉。至于陆蓉之老师所谈的翻译应该准确化问题,属于另一个问题,以后有机会再谈吧。
覃京侠:“大词”如何界定?有人质疑“宣言”本身就是大词化。
鲁虹: “大词化”的问题是由卡尔·波普尔提出来的,在《反对大词》一文中,他指出:“受过不充分教育的人的傲慢——简而言之,就是夸夸其谈,佯装具有我们所不具有的智慧。它的诀窍是:同义反复和琐屑之事再加上自相矛盾的胡言。另一个诀窍是:写下一些几乎无法理解的夸大的言词,不时添加一些琐屑之事。这会受到高兴地在如此‘深奥’的书中发现自己原也具有这样的思想的读者的喜爱。(现在任何人都能看到皇帝的新装正在流行!)”而我们之所以要提出反对“大词化”其实是反对把艺术创作中很具体的问题无限拔高,并通过借用流行的大政治概念、大哲学概念……来加以命名。毫无疑问,这是另外一种故弄玄虚。
覃京侠:“宣言”本身事实上是对批评的写作方面提出了一些具体的意见,但是批评本身面临的问题恐怕更为复杂,比如批评的立场、方法论的缺失等等。
鲁虹:你说得很对,“微博”《芜湖“宣言”》并不是真正的论文,更不是要提出一个万全的解决方案。人们不能以论文的方式来看待它。但如果这一带有好玩性质的“微博”竟能借此引发大家对相关问题进行广泛而深入的探讨,进而对现有的批评写作本身有所助益,那就太好了。
2011-12-8于深圳美术馆
(责任编辑:王博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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