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烯的深邃—关于金耕的绘画

文/鲍栋

从图像而言，金耕的作品是高度程式化的，就像是中国古代人的那些画，画山水不是为了画山水，而是为了凸显章法、笔墨与趣味。程式化并不是贬义，它反而包含了某种现代主义的规范性，蒙德里安，还有罗斯科就很程式化，没什么不好。西方在现代主义之前，美术也讲程式，贡布里希总结出的“图式”，理论更讲程式，康德心中的“理式”，亚里斯多德的“形式”，都是“式”，都是规矩。只是这个规矩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是经验的，还是教条的，各有讲究，此处先不论。

金耕的重点在“笔墨”上，他的画得靠近了、放大了看，他画的题材都是宏大到成为了意象的山水自然，但他作品的语言细节却是由身体经验与材料物性交叠而成。就像传统诗词，主题思想中心大意什么的往往都是套路，但见才华与功夫的是仗、韵这些一个字一个字扣出来的地方。在金耕的作品中，视觉的再现、意象的形成、身体的运转与物性的呈现往往是互为一体的，正如诗歌中的词语，既是含义与意象，也担负着语音韵脚与形式对仗的责任，甚至对金耕来说，后者即媒材自身的显隐与恣意才是重点。

但丙烯被用作绘画颜料却是很晚近的事情，它最大的好处是比油画颜料干得快，干后不太变，且化学性能稳定，便于画家们快速、精确的工作。但金耕的作品则把丙烯的这些特性发展成了一种美学，在涂抹、厚积、刮擦、溅洒、压印、提拽等各种方式与动作下，丙烯从一种化工产品变成了一种有灵韵的东西，一种可以讲诉古老故事与情感的新语言。在这个意义上，艺术家并不是使用媒材，而是发现并打通作为物质的媒材与精神世界之间独特的沟通途径，在这个过程中，物质愈发自在，精神也愈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