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中的述说
2012-05-08 14:35:53《美术观察》
很久以来,我就被怀斯的艺术所感动。他以敏锐的感触能力、精致的写实技巧,捕捉住视觉的一瞬,与心理的诸多想象融合,以深沉静默的态度表达对人生的礼赞。他曾对自己的作品做过这样的解释:“我画查兹佛德附近的山丘,并不是因为它们比别处的山丘优美,而是因为生于斯长于斯,它们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就这一点而言,他的告白几乎都可以用来解释美术史上所有令人怦然心动的绘画作品,因为每一幅优秀的绘画背后,一定是高度地融入了作者真切的感受。
事实上,许多画家—包括我—对于当代绘画界的各种时尚都有清醒的认识,并试图在创作中保持精神上的独立性。当我们一再探讨艺术创作中的精神价值与品格时,有可能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像怀斯这类画家,包括人们所熟悉的巴尔蒂斯、弗洛伊德等,他们绘画生涯中最可贵的一点,在于他们对生命体验的高度忠实和捕捉,而这些对画家的感受能力和表达技巧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当我们在绘画中找不到最原始的满足感时,就应该在这些大师的作品中寻求启发。对艺术家来说,其职责就是用最恰当的语言和技巧来表达最内在的和本质的感受。就当下的艺术现状而言,我们在探索语言技巧时,尤其要高度重视精神感受层面的问题。
就像国内许多城市一样,我成长和居住的这座南方中等城市的许多老街被拆除或改建。老街上的诸般景象,那些渗透着阳光和风雨的老墙,街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光线、声音和气味,还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和那一扇扇窗户里的灯光,已经完全融入到我的血液之中,是我生命体验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当我一次次走过这些老街,创作《晚风》的冲动和构思在我心中一点点积淀下来。我的人生没有太大的奢求,只要能够每天都有时间待在画室里画自己有感触的作品,已经很满足。就像画里所表现的这位老者,一辈子如一日,朴实无华地过着自己的一生。当我画完这张作品时,老城区里最让人熟悉的这种景象已经随着城市改造的实施而荡然无存。一直延续下来的具有传统风俗的手工业,也许要从此退出历史舞台?老者今后的生活又该如何继续下去……这些也许能表达出我创作这幅作品的一些原始的感触,但肯定不是全部。我在内心的驱使下,认真地描绘那斑驳的老墙、老者的皱纹和双手,还有他的工具、产品以及他的烟筒和茶具。在这样的描绘中,我才能很好地述说自己对生命的体验。当我最初形成这幅画的创作冲动时,那种感受是非常感性和强烈的,但是要把这种感受落实为清晰动人的画面形象,却是一个让情感得到充分缓释而较为理性的漫长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充满乐趣的自我考验。在我看来,“怀旧”不是伤感,而是对所经历的生命过程的珍视,这种感觉确立了画面的基调。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表述。在描绘老者的白发、骨骼、皱纹、肤色、劳作的双手和带有汗渍的老头衫时,我想表达朴实的劳动所具有的价值和尊严;在描绘老人使用多年的茶具和烟筒时,我似乎和他坐在一起,听他随意地聊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当描绘老墙的质感时,我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在这平凡的老屋里,老人和他的家庭已度过了很多岁月,里面发生过平淡的而我们也可以理解的故事;描绘那些白铁用具时,我甚至将它们看做童话故事中老大爷所培养的可爱的葫芦……
在这带着汗水而又理性的描绘中,仍然是感受在支配和调配着我的手、眼、心的合作。我为自己而庆幸,因为经过努力后,我有幸窥探到了艺术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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