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石雪与启功相识于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画学研究会，1935年9月8-15日中国画学研究会第12次成绩展览在北平中山公园董事会餐堂举行，据《石雪斋日记》载，22日“启元白来访，赠画扇一”，54岁的徐石雪时任中国画学研究会副会长早已盛名北京画坛，23岁的启功时在辅仁大学美术系任助教并为中国画学研究会会员，从此两代书家密切来往二十余年，成为忘年之交。《石雪斋日记》真实记录了他们君子之交、学者风范的往来足迹：“至启元白谈，送《胆巴碑》一册”(启功自述“二十多岁后，我又得到了一部赵孟頫的《胆巴碑》，非常地喜爱，花了很长的时间临摹它，学习它，书法水平又有了一些进步。”)“元白来谈”、“得元伯书”、“得启元伯函”、“昨晤元伯，属印《赵册》”、“送元伯《赵册》二份”、“至画会，遇元白、养庵，约茶点”、“至元白函，约七月四日观画”、“携《董卷》与元白观”、“启元白来，阅《林卷》、《恽册》”、“启元白来还借书又久谈”、“启元白来，持《夏太常卷》稿佳画伪，后有张得天题墨竹歌真。出示《夏卷》二、《沈卷》一、《王册》一”、“约启元白、韩养痴、汪慎生、吴镜汀、张万里、及梁、沈、褚三女生观书画”、“元白来借《星风楼残帖》一册，送其章父所印《唐人书札》一纸”、“元白来久谈，为画竹稿并说用笔法，阅临《夏卷》”、“启元白来，久谈治生事”、“元白来，持函访邦达”、“启元白同印度女士欧辨才来阅画，求画竹一开”、“启元白还像板，久谈画兰竹法”、“画竹扇并书，为启元白”、“为启元白题《紫幢寄庐图》二绝”等等。

　　1941年8月，徐石雪筹备中国画学研究会增设书学会，约请好友傅增湘、张伯英、邵章、溥心畬、溥雪斋、郭则沄等书法大家为导师。1941年10月1日《石雪斋日记》记载“至公园书学会开会，到者张勺圃、赵剑秋、罗复堪、陈半丁、郭啸麓、崔云臺、秦仲文、启元白、孙挚哉”，此时29岁的启功已经成为书学会最年轻的骨干成员。

　　1942年8月17日，中国画学研究会第19次成绩展览在中山公园董事会举办，徐石雪在《石雪斋日记》作了以下评价“此次画展以元白二幅最见进步”，8月19日“至公园，遇元白久谈”。

　　1947年6月17日“交元白《赵谱序稿》”，6月19日“致元白函，为《赵谱序》事”，6月29日“得启元白函，附稿，又致一行”，12月25日“发元白函(为松雪生卒日，又一律)”。

　　徐石雪将所著《赵文敏年谱》交与启功讬削正，启功“拜聆教言，获益无量，敢求赐示”。两代书家精研古法、严谨考证、忘年之交的学者风范耀然纸上。

　　在徐石雪文档中，又见启功具草近作诗稿敬呈石雪先生斧正，在此一并发表，由此可见启功早年书法与诗文的风采。

　　徐石雪与杨仁恺相识于20世纪40年代，据杨仁恺自述“1945年，只身来到北平，结识了北平的一些文物收藏家和知名书画家。他们经常出示珍藏、彼此切磋，从中一饱眼福。通过看实物，聆听名人指教，用心琢磨，从而积淀了许多从书本上学不到的鉴定知识。特别是著名画家徐石雪(宗浩)画竹有独特之妙，书画收藏亦富，鉴赏也别具慧眼，经常给以指点。现在能画得一手好竹，乃从徐先生处学得技法，终身服膺。直到新中国成立后，仍然保持着问难质疑、研讨绘事的密切联系。”

　　1947年11月9日《石雪斋日记》载“宝古同杨君仁恺(川北人)来阅《恽册》、《夏卷》、王、顾二条”，此时徐石雪已经68岁，杨仁恺年仅32岁，后来的《石雪斋日记》展现了徐石雪与杨仁恺两代学人从相识、相知，到亦师亦友、忘年之交长达十年的点点滴滴：“邦达同杨仁恺、何滌亚来阅画”、“杨仁恺来讬题《陆治卷》，约饭”、“至杨仁恺午饭，观书画”、“杨仁恺送《李息斋双钩竹》来求题并还《印本画册》”、“杨仁恺来久谈”、“杨仁恺来为画竹一枝即补其画竿上”、“杨仁恺还《竹卷》一，又借《竹卷》一，久谈”、“仁恺来谈，还《竹卷》，借临《丹丘册》，又《竹册》各一本”、“杨仁恺来还《竹册》一，又借《竹卷》二”、“仁恺来久谈，阅其藏《沈书盘谷序》真，《文山水》、《孙三友图》未佳，《李应祯旧稿》真。阅《完菴卷》”、“杨仁恺来辞行送其梅竹一幅”、“杨仁恺来久谈，近在东省文化部，索墨竹一幅赠东省博物馆(幽竹寒沙)”、“杨仁恺来送东省古艺术展览目录一册”、“杨仁恺来谈此次周游各省文化事业”、“杨仁恺来久谈书画”、“杨仁恺来久谈画竹卷事”、“杨仁恺来阅《赵册、卷》各一、《沈桧》、《文山水、兰石》、《徐墨花》、《邹山水》、《邢书》二”等等。

　　1953年9月，一生致力于赵孟頫研究的徐石雪，完成《赵文敏年谱及书画编年録》。同年10月，时在东北博物馆工作的杨仁恺致信徐石雪“将过眼的赵承旨书画，认为真迹的，抄成参考简目，随缄奉上，即请詧鉴”。次年9月，又“将赵氏作品见于石渠续编汇钞一纸，附呈詧收”，并告“十月后可能去京一行，届时当趋前请益也”，可见其二人交谊之深耳。

　　1957年3月27日，杨仁恺为友人拟借用夏圭《溪山清远图》印本卷子，致信石雪老先生托人来京面交，并“为起居佳胜为祝为祷”。当东北美专的李先生叩开杨仁恺经常进出的北京东琉璃厂西太平巷徐宅的大门时，雪老已于两天前染流感溘然长逝，儒雅的小院堆满了名人的花圈挽联。杨仁恺先生亲笔手迹的信笺和印有“东北美专”的信封，至今尘封在徐石雪的遗物中。

　　拂去岁月的风尘，跨越历史的长河，今天，透过这已经微微泛黄的信笺，我们是不是可以感受到前辈徐石雪、启功、杨仁恺对中国书画艺术精研古法、博采新知的执着追求，是不是可以领略到他们忘年之交、问难质疑的治学风范，他们是各自所处时代中华艺坛出类拔萃的大家，先后成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辽宁省文史研究馆名誉馆长。何谓大家?其实大家就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国粹与精华。在他们身上所体现的，不正是今天我们所倡导的“爱国、创新、包容、厚德”的精神吗!

　　要问大家是怎样造就的，就请您从这些珍存书信的字里行间寻找答案吧。■

　　责任编辑：吴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