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人生理想的意志精神
2012-11-21 14:25:08
精神与理想是有联系的, 中国的精神,一定是具有中国民族理想的。
从现象上看,理想往往是以将来为目标,而精神则似乎是过去的体现。但实际上,精神总是联系着过去与未来,与未来没有联系的精神,就不是活生生的精神,不是真正的精神。一味地沉浸于怀古的情绪之中,仅以爱怜而伤感之情追忆逝去的事物,是无法寻找到精神的。宋瓷鲜明地体现着宋人的意志精神,我们理解宋瓷、品味宋瓷,正是要以一种活的精神来对待宋瓷。
意志,意是欲望作用,志是道德作用。无志之意,是一团幽暗的冲动,即所谓的“潜意识”或“意识流”;无意之志,是一种理想性的虚无。意与志、欲望与道德,都存在于人生的现实生命之中,但二者是矛盾对立的两个方面,经常会发生冲突,人生正是在不断地协调两者矛盾的过程中,将生理欲望纳入道德标准的理性控制之中,从而实现人生的和谐统一与积极向上。这就是意志的作用。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有它独特的意志精神,但民族或国家意志精神的形成,往往要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个过程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任何主观的愿望或理性的思考而加速改变或停滞不前。
信念与理想,是意志精神的重要前提,没有坚定的信念与理想,就不会有坚强的意志精神。一个民族的信念与理想,并不是这个民族诞生之初就在意识的支配下产生的,而是该民族与自然长期相处的过程中,经过长期磨炼逐渐形成的。而在每一个具体的时代中,具有深刻内质的事物,总会随着世态的转换而逐渐呈现出鲜明的特点,从意识上去认识,就是这个时代的精神。任何一个时代的精神,必然有其独到性,而且永远不会在历史的长河中以同样形式重复。理解宋代陶工的信念与理想,是认识宋瓷工艺中意志精神的重要前提。
表面上看,意志精神的概念似乎与制陶工艺关系不大,但实际上宋瓷透露出的意志精神是明显的。宋瓷体现着宋人坚强的意志,我们从宋瓷造型的简洁、精炼与神采上,可以充分体会到宋代陶工的意志精神。面对辉煌的宋瓷,我们不能不由衷地对宋代陶工产生敬意。宋瓷的成功,自然有整个社会环境的催化作用,稳定的政治环境、经济的长足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无疑都是宋瓷成功的重要背景。但是,我们更应当注意陶工的作用。陶工的理想与信念,才是宋瓷成功最直接最关键的因素。如果没有陶工对制陶的极度热爱,没有对制陶精益求精的态度, 没有陶工毕生的用心精神,没有陶工放弃一切的专注精神, 就不会有那么多令人称奇的创造出现在宋瓷之中。
评价造物的审美标准是主观的,而且由人类的性格与思想所决定。所以,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出自心灵的思想比出自现实的道理更加使人感动。
人们常常会发明一种形式,并使这种形式合于理想,成为观察与评述的参照要点,成为自然和审美的标准。所以,一种形式的出现,一方面可以把一个典型纳入到我们的心中来,而这一典型凭借它固有的表现力和始终如一的形式格外出类拔萃。这就是理想的作用。
以美的原则创立典型的方法,通常可以理解为艺术创造。艺术创造往往蕴含着独创性和鲜明的个性,而以理想化的美为原则的艺术创造却不同,理想化本身的结果往往是取消个人独特特征的,从而是标准的、一致的。宋瓷的造诣正是如此,在大的范围里创造了一种规范形式,这是一种抽象而理想的规范。
我们往往觉得这种标准和一致,与人们所追求的个性化特征及其欲望相比有很大不满足,但正是这种对欲望的抑制表现出了宋瓷的意志精神。
有些人或许认为艺术创作所追求的就是偶然或缺陷,所以宁可以猎奇之心来维护个性,而放弃规范化的理性标准,这或许也是很多人将陶瓷器物置于艺术门类之外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在理性与感性之间,艺术家似乎往往会选择感性,而陶瓷的状态却很不同,情感往往会隐藏在理性之中,当不得不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陶瓷艺术的创造者的意志力就会大于欲望。
然而,理想典型的伟大与精妙,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他们表现出的理想的美,恰如大自然本身有时所表现出的创造一样明确。就如偶然邂逅一位美貌无双的佳丽,便立刻视她为理想美的化身一样,因为她代表了一种理想典型,而又同时以她特有的体态和容姿显示着她的个性,增添了这种理想典型的光彩。她具有一种天然的美,她又具有一种个性的美。同样,宋瓷造型艺术中的理想美也可以具有一种个性,那是在与理想的各种美满因素的配合中所获得。这时的器物,不仅是心灵理想化的产物,似乎更是天地自然的造物,能够同时出现于理想的心灵世界和现实的物质世界中。
理想不是虚幻的梦想,它是经过对人生事物进行深入观察、深入分析、认真总结,在深刻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的。理想不是随兴而发的偶然想象,不是从想象事物中得来的各种数据的汇合,理想是人生信念的综合体现。理想是不能随意改变的,所以理想美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创造理想美的才能需要长时间培养,表现理想美的技艺也需要经过长期磨炼才能掌握。只有具有理想美的思想追求,同时掌握相当的艺术技巧,才能去实现理想的美。理想的美应当是崇高的,理想的美也应当是无上之美。
理想不同于想象,想象可以是幻想,可以不用去实现它,但理想是要去努力实现的,这正是陶瓷器物与绘画一类艺术形式的重要区别。想象或幻想可以出现在很多艺术形式中,在西方艺术中, 给人添上一双翅膀总是一种常见的幻想, 长翼的人通常被视为美丽的象征,因为人希望自己能飞,而且这种能飞的幻想是愉快的。但陶瓷器物中却不会有这样的幻想,陶瓷器物是实在的,是现实的,它伴随着生活与理想而产生,但与幻想无关。庄严而优美的造型成为宋瓷的理想典型,这种典型的形式并不出自自然现象中,也不出自想象或幻想中,它是一种理想的化身,也传达着一种意志。
意志既能发动有目的性的行为,又能制止背离目的性的行为。意志行为效应的大小与行为目的的水平高低有关。目的越高尚、远大,意志表现出的价值就越高。对于人的认识活动,意志可以使认识更加明确,可以排除情感因素的干扰,以维持知觉的理性和思想的信念。意志对培养人的自我修养具有重要意义,对情绪、情感具有调节和控制作用,意志可以控制、克服不稳定的情绪以使目的行为贯彻到底。
在宋瓷的造物理性意识上,可以清晰地发现意志的这些特性所产生的作用。
(责任编辑:彭亚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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